高三下学期到大学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了之后,世界都安静了,大家都真真正正、全心全意地投入高考。高三的下学期就是一首歌,在无限单曲循环,每天都过得惊人的相似。
而千秋自从去了那次聚会没有这么内向了,有了一些朋友,并不是只和我在一起玩了,慢慢的走远了,走向正常的道路。
一百天誓师到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再到了高考,虽然是关心到命运的事情,但是我毫无兴趣去描绘那段麻木、无意义的时光。
高考完之后到成绩公布之前,是我人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不用担心学业,也不用上班,偶尔玩玩游戏,偶尔和千秋、桐雪约会,无忧无虑。可惜,这就是我人生的尽头,即使还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成绩公布那天我没有太多的紧张,中考也一样。因为我的唯一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中考估计分数五百左右,结果是五百零五,高考估计是五百五十,结果是五百六十,和千秋一起上到了一家不错的二本A类院校。而桐雪失利了,只能上所一般的二本B类院校,吉田春的成绩可以上重本,但是他却为了桐雪一起报了一样的院校。
之后的假期我开始的工作,带上虚伪的面具向路过的人乞求恩惠,一直到了开学报到。
大学到工作
虽然我和千秋是不同的专业,但是开始的时候千秋还是很缠着我,这让我还有点欣慰。不过好景不长,大学已经不像高中一样,班级之外的人都可以交流,而大学的社团更加的具有规模、正式,千秋很快的就加入了大学的动漫社团,交上了一群和她有共同爱好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和她同专业的男生长得非常秀气,是属于腐女漫画中“受”的类型,是千秋所喜欢的,加上他和千秋一样有一口流利的日语,他们越来越亲密,而我们越来越疏远。每次周六末想找她的时候总是有约,虽然开始的时候我非常难受,但是也何妨不是一件好事呢,难道要我为了一己私欲而让千秋变得和我一样不成人形吗?最后千秋区区的一条短信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虽然我们还是朋友。
至于桐雪,刚刚开学的时候我们还勉强维持着通讯,但是毕竟是长期的分隔和不见面,加上吉田春是对桐雪如此的坚持,最后在某一天的晚上里面我自己和她提出了分手,她也没有太多的抵抗。
至于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畸形,在宿舍了除了必要的交谈我从来不说话。在班级里面也一样,大学不像高中,你可能连全班的人都认不齐。每天一个人走去教室,一个人走去饭堂,一个人回宿舍,试过一个礼拜一句话都没说话。上课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隐蔽的角落看看书、发发呆,很少逃课,因为根本没有值得让我去逃课的事情,每次点名缺了很多人的时候我甚至病态到在角落偷笑、幸灾乐祸。我宿舍离饭堂有十分钟的路程,但是我每天都坚持不懈地走过去,因为路上有一条非常少人走的路,这样可以让我在喧嚣的大学生活里面喘息一会。
大学里面没有班主任,只要你封闭自己,就完全不会有人来找你。而大学不会有转学生,和我一起去整理图书馆的桐雪。也不会有心理辅导班,和那个有着同样心理问题的千秋。
每当前面有人再发传单的时候我都会刻意的去躲避,每当看到情侣的时候我都会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每当遇到青春可爱的学妹和成熟魅力的学姐的时候我都不禁伤感。
一个人生活在外,假期的时候我也很少回家,并不是因为家里太太远,而是我喜欢独自霸占一个宿舍的感觉,这样就不会听到那些让人刺耳的日常闲谈了,也不会宿舍四个人其中三个人高高兴兴玩同一款游戏而我单独一个自娱自乐。不过这样一来和家人的感情就越来越淡了,中秋之类的节日时候也不会打电话过来问候一下,和嘉熙更是疏远。
曾经让我有过复活的希望就是大二了,那时候看了几部轻小说改编的动漫,不知道为什么燃起了我的斗志,想亲自写一写小说,把自己的过去记录下来,这应该算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梦想吧,成为一个小说家。
耗费了几个月时间终于把小说写完,那段时间我上课就在构思剧情,在宿舍就打入文档,甚至还为了赶稿而逃课,而通宵,我连玩游戏都没有通宵过,最后在一些出名的网站上注册账号开始连载。虽然刚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名气,没有点击,但是我还是一直坚持着,几个礼拜之后终于有第一个人评论我的小说(除掉那些求回访的),而且还是顶我的,那时候我非常激动,迫不及待的想和身边的人分享这个的消息,但是一看身边的同学和舍友都是陌生人般的存在,打开手机发现离开桐雪、千秋之后我又变成和高一那时候一样无人理睬,无人问津,最后硬生生的把那份激动吞了回去。
我曾经思考如果有人问我兴趣爱好的话,我应该怎么回答。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句子,就是「我喜欢写一些没人看的轻小说!」,但是......没人问我。
大三的时候有个网站举办了一个征文比赛,我毫不犹豫地报名了,但是最后没有得奖,我不没有后悔,因为我曾经为过那我愚蠢的梦想努力过。不过幸运的是举办方把我的小说印刷成书作为纪念品送给我,起码是我曾经努力过,曾经有过梦想的证明。
大四的时候就开始实习了,虽然我已经不可能和千秋结婚了,但是千uncle还是很给面子地让我在他的公司实习,虽然没有太多的关照,不过还算顺风顺水。
实习的时候发现自己手机也用了好几年了,也该要换了。
来到了某家打着“以旧换新”牌号的手机店,进去之后我看一会就选定了一部手机。
「先生,请你把你的旧手机拿出来一下好吗?」
「OK」
于是我把手机拿给了他,他左看右看,最后把手机后壳拆了下来,看到了我和桐雪的大头贴。
「先生,你女朋友啊?」
顾客是上帝,假装一下关心可以博取好感,下次就有可能再来同一家了。
「是的,我高中女朋友」
「长得好漂亮啊,现在还在一起吗?」
「早就分手了」
「好可惜啊,为什么啊?」
「很奇怪吗?爱侣爱到一个地步便另觅安慰」
服务员不说话了,我拿起后壳,看了看大头贴,冷笑了一下就放回去了,没有撕下来的意思。
最后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连毕业的礼服都没有穿,没必要去那里傻站,因为我知道根本没人愿意和我一起拍照,就算是全班的集体照我也知道没了我也没人惋惜,最后的那个毕业聚餐甚至连邀请都没邀请我。
这四年过的是我人生之中最孤独的四年,孤独到甚至连都到垃圾短信也会小小的兴奋,因为这个证明了还有人类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大学到工作
毕业之后我就去了千uncle的公司做一个小职员,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了房子,真真正正的过上了独自生活的日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戏,一个在房子里面唱歌跳舞。
除了千秋和桐雪,大学到工作都没有交到过一个女性朋友。但是年纪大了,也要找一个女人来成家立业,于是在公司里面随便找了个年纪差不多大、看着顺眼的女人交往了,和她交往的时候不会太无聊,也不会太有趣。说话的时候不会像和桐雪一样,只要说出一点点,彼此都能知道之间的意思。不说话的时候也没能和千秋一样自然,舒畅。
不过她算是很好的一个女生了,知道我内心最阴暗的一面还能陪伴我身边。
千秋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开了家关于动漫的公司,桐雪和吉田春也结婚了。嘉熙找到了新的男朋友,和我的交集就只剩下过年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才见面。每个人都按照正常的轨道前进着。而我还在高三的那个地方原地踏步。
曾经有过大学旧友聚会,我居然可悲到乔装潜入舞台,但是在这场聚会里,所有人都带着面具互相欺骗,竭尽全力的想要显示出自己与以前大不一样,可笑的是装了半天,其实根本没变。
工作到婚姻
存够了钱,到了适合的年纪,就结婚了。婚礼只请了双方的父母和近亲,这样可以省钱,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我们一起工作一起打拼。结婚那晚发现她还是第一次,我还自嘲道「起码我不是第一次」,之后的生活虽然没有激情,但是起码有目标。
不久之后她就怀孕了,家里的开销只能靠我一个人独自承担,每天我都会加班,努力为孩子赚钱。经常被上司骂的像一条狗一样不敢还嘴,不过韩江的身体里面已经不存在尊严这种东西了,虽然如此,但是我不会把自己我情绪带到家庭里面,看见老婆的时候无论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憋屈,我都会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来报告自己在公司里面过的那么的高兴,因为就算我是孬种,也不能孬种到用妻儿来发泄自己。
因为如果你想复仇,你得坚强起来,你得学会隐藏迂回和冷血,你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内心真实想。尽管我到最后也没有做到。
孩子出生了,工作就得更加努力了,长期的加班和压抑自己搞的身体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是我还是坚持着不和家里人说,宁愿我一个人承受这份痛苦也不希望把它带到妻儿身边。
最后苦尽甘来,儿子顺利的考上了大学,我也可以松一口气准备退休了。
婚姻到退休
儿子考上了大学,准备离开父母的保护,当我以为可以安安心心和自己老伴度过余生的时候却发生了一场意外,带走了她。葬礼的时候我没有哭,父母死的时候我也没哭,因为我习惯了一个人了,下半生一个人度过也不是什么让人惧怕的事情了。
拿着我的退休金我在海边买了一间小房子,安心的安享晚年。
邂逅
这时候我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生活勉强能够自理,只是快和鲁滨逊漂流记的主角一样因为长期的不说话而变成哑巴了。
有一天我收拾自己的行李突然翻出大学时代自己写的那本小说,我曾经有过唯一的梦想啊,我一生最努力做过的事情啊,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仔细重新阅读的我高中生活。果然年老之后看小时候做的事情都非常幼稚,明明就是一个中二自闭少年故作清高,但是我不敢相信我居然有两段如此之浪漫清纯的爱情,还有那个可爱的妹妹,某些剧情看到之后会忍不住笑出来,第一次和女生说话,第一次和女生约会,第一次交上女朋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和女生过夜。
但是看完之后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年近七十,没有梦想,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的老人。而且不知道到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中国人的一生。考上大学,努力工作,存钱买楼,结婚生子,然后生的孩子继续走同一样的道路,流水线生产GDP。尽管我发现了这一点,但是还是没有能逃脱出这个命运,看了看手上那本中二小说更是觉得可笑,用力把它扔向海里,近二十年都没有这么使劲过了。
有人说抑郁的人容易死,我多么希望这个是事实,八十多岁的韩江每天过的都是那么的孤单抑郁却始终不死,尽管他努力地生活自理,不成为亲人的负担,但是有时候还是有过轻生的念头,身边的人早就死光光了,桐雪,千秋,嘉熙,都一一离去,我就只能每天坐在海边钓钓鱼了。
某一天我依旧坐在海边那些鱼竿喝的醉醺醺的,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坐了几天,喝了多少瓶了。
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十来岁的带着帽子的少女,很奇怪,这里附近根本不会有人经过的。那个少女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抬起头想看清楚她的脸的时候却被刺眼的阳光遮住了。
「老伯伯,你可以教我钓鱼吗?」
我试图张开那十几年基本没怎么长开过的嘴,发现还能发出声音,醉醺醺的我没什么好脾气。
「走开,别烦我」
少女没有放弃,继续问我问题。
「老伯伯你钓到过鱼吗?」
「当然」
「那你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吗?」
「当然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你喝醉了还好意思说出口来,何况桶里一滴水都没有,用的鱼饵也明显不对」
「胡说」
「你要是钓到一条鱼你会怎么做?」
「那要看是什么鱼了」
「才怪,你一旦钓到一条鱼,不管什么鱼,你都会停下来看,看着手里那条被你夺去生命的鱼,然后你会对自己说“我究竟在这里做什么,我这个喝得烂醉的打渔佬,我什么时候才做一点有用的事情呢?”到时候你再教我吧。」
我愣住了,被她的那些话吓到了。
少女转身准备离开了。
「等等」
我回头一看,少女也跟着回头了,这会可以看清楚她的脸了。
她长得居然和桐雪一样,抑或她就是桐雪啊,还是那个那么迷人,天真的笑脸,还是那个那么了解我的桐雪,手里面还拿着我那本大学写的小说。
韩江终于死了,那本小说里面的人终于全部都死了。
如果这本小说有片尾曲的话,我希望是下面这首。
夕阳无限好 - 陈奕迅
多经典的歌后 一刹眼已走
缠绵着青葱的山丘 转眼变蚁丘
这个刹那宇宙 拒绝永久
世事无常还是未看够 还未看透
多好玩的东西 早晚会放低
从前并肩的好兄弟 可会撑到底
爱侣爱到一个地步 便另觅安慰
枉当初苦苦送礼 最艳的花卉
最后化烂泥
长存在心底的倾慕 一秒够细数
每秒每晚彷似大盗 偷走的青春一天天变老
只可追忆到 想追追不到
夕阳无限好 天色已黄昏
本想去凭爱 去换最灿烂一生
想不到长吻 带来更永恒伤感
夕阳无限好 却是近黄昏
高峰的** 刹那失憾
风花雪月不肯等人 要献便献吻
好风景多的是 夕阳平常事
然而每天眼见的 永远不相似
如果你看完了这部小说,请思考你是赞还是喷。
如果你是赞的话,我非常谢谢你,因为你那短短的几小时满足了这个卑微的作者的那颗幼稚、悲哀、渴望的到关注的心。
如果你是喷的话,你就当我是一个故作感概的浮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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